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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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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宴5

裴承司又道:“我想通了。其實不需要什麽天心門、靈仙門, 只有一個上清門就可以了。今日之後,我便是玄門當之無愧的首座,而你們在死在這裏後,便會成為我增長修為的養料,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眾人聽罷紛紛怒罵起來, 可說話間又有不少人中招, 沈清辭掃了眼, 大多竟都是前來赴宴的修士或是世家子弟,動起手來毫無章法,很容易被襲擊。

他們身邊那些人見狀不免有些猶豫, 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下死手太過,可若手下留情, 對方卻不會因此而網開一面。

殿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有些人想要去抵擋那些神志不清的人, 以免他們出手傷人, 可準瞬間,自己也淪為了被控制的傀儡。

他們見狀連忙疊聲催促沈清辭:“沈姑娘, 快點想個辦法吧!不然再這樣下去,待會兒我們恐怕也要與你拔劍相向了!”

這話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沈清辭眼珠一轉, 二話不說便抽出自己那把紅雨迎著裴承司沖了上去。

江晏深的反應很快, 幾乎是沈清辭動手的一瞬間,他就跟著拔劍與她一同迎了上去。

裴承司卻並不給他們機會, 他足下一點,飛身越過底下眾人前往殿門的方向, 結界只會攔住他們這些人,可裴承司卻是暢通無阻。

沈清辭與江晏深撲了個空, 回身一看,已經有不少人失去了神智,與自己人動起手來。

晏千攸看著靈仙門那些失去理智的弟子直叫喚道:“沈清辭!你還沒有想出辦法來嗎?現在可是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你可不能掉鏈子啊!”

他頓了頓,又高聲叫道:“若你能救下我靈仙門的這些弟子,我保證往後我們靈仙門不再與你作對!”

說著,他又去推簡明川:“簡兄,快表個態!”

簡明川哪裏敢說話。五年前沈清辭就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差點要了他半條命去,現在有這個能教他死的機會,沈清辭怎麽能放過?

不過他開不開口已經沒人在意了,晏千攸剛開了個頭,不少人都跟著紛紛附和起來。

黑臉修士更是開口允諾道:“沈清辭!我知道你從前做的很多事都情有可原,但邪修終究是邪修,若你能保證往後不再作惡,我便也不與你作對!”

沈清辭正心煩意亂,語氣也不大好,她不耐煩道:“誰要你們的保證了?我說諸位,你們還是別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自己也想想有什麽辦法能夠出去。什麽法器之類的,都拿出來試試!總不能說你們整個玄門加起來還沒有我一個人有用吧?”

說罷,立即有人駁斥道:“但裴承司說了,這是你那邪術冊子上的東西,我們又不知道該如何破解!”

江晏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誰說那冊子上一定會寫著如何破陣的方法?”

旁人見他為沈清辭說話,忍不住嗆聲道:“怪不得你師父說你和這妖女有一腿呢,這麽迫不及待就護上了?我告訴你,今天她要是不想出個辦法來,就算做鬼我們也不會放過她!”

沈清辭翻了個白眼:“你做鬼不去找裴承司報仇,反而來找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給煉了啊?我奉勸各位,最好少在這種時候激怒我,不然若我真想到了辦法也不會救你們出去。”

有人焦急道:“我們可什麽都沒說啊,你難道真的要見死不救?”

沈清辭瞥了他一眼:“先自己想辦法,別把希望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

說著,她拉住江晏深,低聲道:“其實我有一個辦法能夠從這兒離開,但裴承司肯定在外也設了埋伏,怕是從一個陷阱出來,再落入另一個陷阱。”

江晏深的視線越過她,迅速掃了眼那群人:“在清心殿裏動手不方便,還是得出去。”

湊到他們身邊的許知澤道:“可是這陣法卻不會消失吧?出去之後怎麽辦?”

“走一步看一步唄。”沈清辭喚來紀緋君與白翊之,他們三人習的是一脈功法,可以助她短暫地在結界上撕開一道口子。

她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拖,轉身告知眾人她的打算,並毫不客氣地使喚他們來給自己輸送靈力,她才不會傻到讓自己人靈脈枯竭。

他們一聽有辦法能離開,自然不去計較輸靈力的事,至於什麽身份立場之類的,早就被拋到了腦後。

她所習的邪術大多都以自身鮮血為引,用以支撐陣法或是咒術的施展,商議好要強行離開之後,三人齊刷刷地在掌心割開一道口子,整齊劃一地在殿門的結界處開始施法。

結陣並未耗費多少時間,再加上有那些修士輸靈力來幫忙,結界上很快就出現了一道大口子。

殿內清醒的人爭先恐後地沖了出去,剩下那些被操縱著的傀儡還在爭先恐後地朝他們的方向撲來。

沈清辭攔住了這群人不叫他們出去,但也不想他們留在這裏互相廝殺,趁著掌心的傷口還未塗藥,又擠了些血出來,使了個暫時禁錮住他們的咒術。

江晏深跟在她身後離開了清心殿,卻見頭頂整片天空都被染了色,目所能及之處都布滿了那詭異的煉魂陣法符文。

而那些先前沒有資格進殿的上清門弟子們則齊刷刷地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們,同樣的目光呆滯,神情冷漠,一看就是已經被陣法控制了。

裴承司站在昭陽殿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

他高聲笑道:“你們不會以為從清心殿出來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吧?就沒有想過我還有後手嗎?”

說著,那批等候已久的弟子齊刷刷地拔劍,潮水般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紀緋君面色蒼白地甩出一疊符篆:“把自己的血滴在符上並放在心口處,應該能保你們一個時辰內不被控制!”

旁人一聽立即鬼叫起來:“這東西你早點怎麽不拿出來?”

白翊之先一步罵了回去:“沒看見她滿手的血嗎?!自然是剛剛臨時畫的,你們不要拉倒!”

方才鬼叫之人登時被無數道目光怒視,眾人紛紛指責起他來。都這種時候了,有就拿著,哪來那麽多廢話?!

此人見狀只好把剩下質疑紀緋君的話給咽了下去。

晏千攸自然也分到了一張。他捏著那張符篆,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痛,不由自主地想起紀緋君多年前曾經鬧到他面前想要他給個公道的時候,當時他還看不上這小弟子,沒有猶豫便偏向了玉千覓。

按理說這種事情他早該忘了,可前些日子玉千覓出事,不知怎麽的,他又想起了這段往事。

而另一邊,簡明川在領符的時候也看到了龐子牧與許知澤二人。他的神情有些覆雜,似是怨恨,又像是松了口氣。躊躇半晌,最終說出口的卻是:“你居然還沒死。”

龐子牧冷漠地望回去,臉上全然沒了從前對簡明川的尊敬:“門主最好還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就算你今天沒有死在這裏,在這之後,我也會向你報仇的。”

說著,他看向在那批已經被控制住的上清門弟子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是本來因為傷重不能參加四時宴的林修。他自然也沒能逃過一劫。

看著這些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弟子們,不知誰問了一句:“怎麽辦?”

沈清辭深吸一口氣:“還能怎麽辦?動手吧。在沒威脅到我的性命前,我可以不讓劍出鞘。”

言下之意,若實在無法招架,就只能跟這些弟子們動真格的了。

眾人心頭微微一涼,不約而同地看向昭陽殿那個仿佛睥睨一切的身影。

這些可都是他門內的弟子,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拿來做了對付他們的武器,當真可悲。

盡管許多人心中不願,但礙於眼下的情勢不得不對這些少年們動手,但多數人都是只用劍鞘防守的狀態,只有少部分的人想要渾水摸魚,對這些弟子下手。

紀緋君見狀冷笑一聲,手中拂塵打向那些人的手腕,佩劍落地,他們叫嚷起來:“你這是要做什麽!”

白翊之哼哼道:“那幾個人修為又不高,你用得著跟他們來真格的嗎?”

修士不服,頂嘴道:“那他們也是真的想殺了我啊,我自保有什麽不對?”

紀緋君懶得理他,繼續用拂塵去懶那些要借機殺人的。

瑤臺水榭裏的這三人,除沈清辭之外,紀緋君的名聲也非常響亮,能被玄門稱一聲‘妖道’,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這幾個人對她無可奈何,氣得牙癢癢,下意識罵道:“怎麽不讓她也滿門被滅啊?”

沈清辭和江晏深二人並不在原地與這些弟子纏鬥,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默契地朝昭陽殿上那道身影攻去。

無論如何,這些陣法都是由裴承司的靈力所維持著的,想要解決眼前的困境,還是得從他身上下手。

裴承司心知肚明自己與這倆人終究會有此一戰,便也不再猶豫,抽出自己的佩劍與他們二人交起手來。

只見他左右開弓,將沈江二人的招式一一抵擋,他修煉多年,自然不只是一個空架子,加之這些年不知在背地偷偷修了多少陰詭術法,沈清辭這個道行淺的,還真不一定能保證自己能夠將他打敗。

三人打的有來有回,十分精彩。而底下的那群人卻沒空去欣賞,只能偶爾抽空往上瞥一眼,心中嘖嘖稱奇,又不免酸溜溜地暗想:若自己與裴承司交手,會是什麽情況?

底下已經夠亂了,而本該在水榭裏待著的祁君朔見到上清門的異狀,忙不疊地趕了過來,在人群中搜尋到紀緋君的身影,沖上來連珠炮般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都被裴承司下蠱了嗎?我師父呢?”

白翊之道:“他安全著呢,你來做什麽?添亂嗎?”

他剛說完這句,傅長谷也隨之冒了出來,他一把抓住祁君朔,將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確認他不是沈清辭做的傀儡:“阿朔!你的毒全解了嗎?”

離得近的幾人見到他那張臉一驚,七嘴八舌道:“你不是被裴承司給殺了嗎?怎麽會在這兒?”

“你這段時間在哪裏?不會在幫裴承司做事吧?!”

“傅執事,你知不知道這陣法該怎麽破解啊?”

傅長谷一句沒搭茬,只關心祁君朔的情況。雖說先前他收到了對方的傳訊,但沒見到人總歸是不放心。

白翊之沒好氣道:“你們倆怎麽回事啊?不是叫你們乖乖待好的嗎?跑出來添什麽亂?”

紀緋君更是直截了當道:“現在上清門只能進不能出,之前還能保證你們的安全,但現在你們自己找死,我們也沒有辦法。”

傅長谷沈著臉道:“我會護住他的,不用你操心。”

紀緋君冷哼一聲,甩去兩張符咒並告知其作用,祁君朔尷尬收下,道:“多謝。”

說著,他們身後又有一道陣法亮起。這次眾人不再茫然無措,要沈清辭來解惑。

這正是先前玉千覓在浮玉山上曾經施展過的噬魂咒,它的效果在場的許多人已經見過了。

狂風呼嘯間,無數怨靈從地底爬了出來,與那些被控制住的弟子們一齊向他們襲來,場面宛若修羅之所,無數惡鬼現身,看得人頭皮一陣發麻。

“完了。”不知是誰喃喃道:“我們是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祁君朔見狀卻望向紀緋君:“這個陣法你不是會破嗎?”

紀緋君冷聲道:“破是能破,可陣法破了之後我的靈力怕是也要耗盡了,到時他再施咒,該怎麽應付?”

似乎是驗證她的說法一般,話音剛落,在他們身側不遠處,又一個噬魂咒陣再次亮了起來。

祁君朔登時目瞪口呆:“裴承司這是瘋了麽?透支這麽多靈力,他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吧?”

沈清辭的聲音遠遠傳來:“最好不要讓那些弟子死!他們死了,靈力就會轉到裴承司身上!”

黑臉修士簡直要暈過去:“這話你怎麽不早說?!”

沈清辭道:“剛想起來。”

裴承司反手一劍將她擊退,冷笑道:“你居然還會在乎這些人的死活?你忘了他們從前是怎麽對你的嗎?”

沈清辭再次迎上,毫不客氣回道:“我沒你那麽喪心病狂,我早說過,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裴承司輕笑一聲:“那如果我說,只要你把江晏深給殺了,我就乖乖赴死並且放了這些人,你願意動手嗎?”

沈清辭立即就猜到了他的用意,她沈著臉道:“故意說這話惡心我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麽?”

裴承司理所當然道:“沒什麽好處,只是覺得很有趣。另外,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和我這好徒弟勾搭到一起的嗎?”

說著,數道靈刃呈包圍之勢沖向了沈清辭,江晏深正欲執劍前來相助,裴承司就朝他再次發起攻勢:“你呢?也不打算說點什麽?”

江晏深冷著臉擋住他的劍勢:“我爹當年待你不薄!就算你沒有坐上門主之位,卻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待遇都是旁人不能比的,你為什麽非得要置他於死地?!”

裴承司:“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是,我一開始也很感恩,覺得我這義兄待我真是好的不得了。可只要不是門主,姓於的那個老東西就始終都覺得我只是在給別人當狗!”

“門主之位啊,誰不想坐?你去問問傅長谷,若真的有這個機會,他難道甘願只做我的下屬,做一個小小的執事嗎?”

說著,他的速度一提再提,劍光幾乎變成了一道白影,若是個普通人過來,怕是會在這劍勢下被削成數片。

可江晏深還是在這令人驚詫的速度中擋住了他的所有招數,他邊打邊道:“這不是理由!”

裴承司憐憫地看著他:“容時,我教會了你很多東西,卻唯獨沒有教過你該怎麽變成一個無情無義之人。他不死,我就沒辦法坐上門主之位,所以哪怕我與他關系再好,也得必須要對他動手。這個道理很難懂嗎?”

江晏深雙目赤紅:“難道你對他就沒有一絲愧疚??”

裴承司道:“沒有。他擋在我前面,就是在對不起我。”

沈清辭已經將那些靈刃全部擊為齏粉,聞言道:“你真是我見過最惡心的人。”

裴承司並未動怒,他淡淡道:“我早說過了,好人是沒有辦法坐擁天下的。你看那些家主,那些修士,哪個又是真正的正直坦蕩之人?這種人落到人群裏,就只會被排擠。與其走到舉步維艱的地步,還不如死的體面些。”

沈清辭怒道:“我沈家哪裏體面了?!”

裴承司擋住她的劍:“那是你父親多管閑事,不能怪我。你們跟我說這些,不過是想讓我愧疚,想讓我懺悔。但是抱歉,我從來不會有這種念頭。我不喜歡回頭看,那樣會坐不穩。”

說著,他又用親昵的口吻喚道:“容時,若我今日我敗了,或許來日做上清門門主之位的人就是你。你猜你會不會變成我如今這個樣子?”

二人相撞的劍身擦出一道火光,江晏深面無表情道:“我不會。”

裴承司的語氣中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慢:“那你就做不了門主。”

江晏深:“我從來沒想過要去當什麽盟主。”

這下裴承司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他道:“我還以為你是想把上清門拿回去。畢竟這是你父親的一手創立的。”他頓了頓:“你不當門主,那要讓誰來當?”

江晏深還未來得及回答,人群中的祁君朔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原來是腫得像個豬頭的林修沖到他身後想要行暗算之舉。

祁君朔被他那副樣子嚇得不輕,下手卻不客氣,反手將人扔到了龐子牧身旁:“這東西給你!”

裴承司定睛一看,冷笑道:“他果然沒死啊。你不想做門主,難道要把這位置拱手讓給這種蠢貨?”

沈清辭沒有插嘴,她在腦海裏飛快地回憶著那本冊子上有關於煉魂之法的內容。雖說這術法的確不可解,但對自身損耗卻非常大,極容易反噬。

她一心二用,一邊與裴承司交手,一邊想著各種應對的方法,而底下的戰況也越來越激烈,就算他們有意克制,卻還是免不了傷到一些弟子。

這修為便立即轉到了裴承司的靈脈之中,原先他們二人尚能與裴承司你來我往地打個平手,但漸漸地,卻有了落於下風之態。

裴承司察覺到了沈清辭的焦急,微笑著向江晏深拋出橄欖枝:“容時,若你此刻願意收手,我還當你是我的徒弟。待我百年之後,這上清門還是你的,如何?”

他說這話的聲音並不小,幾乎是一瞬間,數道目光就朝這個方向投了過來。

盡管多數人都知道江晏深答應的可能性並不高,這可也並不妨礙他們因此而提心吊膽。

江晏深卻忽然道:“你知道裴懷安是誰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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